作者:最长笨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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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在南城车站的大自鸣钟,在漫籁无声的晨空中响起六声鸣叫,我从永劫回
归般的梦魇中惊醒过来。
自从去年唯一的酿金钢錶因不够旅费而换了车票后,现在只能靠车站的钟声
来确认时间。我缓缓坐起来,抹去额上的冷汗然后环顾四周,确定自己是在祖居
咱家的房间裡没错。初冬的清晨,阳光还没有从后山的背面升出来,整个房间笼
罩在昏暗而微凉的蓝光中,满屋沉沉,房裡的角上桌下,还带些昨夜的黑影在流
动着,陇陇透着房间裡终年桑榆晚景的悽恻。
刚刚的梦仍清晰可辨,在梦中,小雪冷冷的侧身端坐于亭台看着外面沥沥的
雨,然后回头看着我,面容满是忧恻苦涩。
我摇摇头平复思绪,起床走到窗房望去,屋外四面飘雪,远景濛濛,然而大
雪勐而不烈,雪花飘来沾上我的嘴边,在唇间温柔地慢慢溶化,似是故人来,在
我唇上轻轻地吻着。
此情此景,又再使我想起二十年前的往事,那些在人生中走过的仍在滴着血
的回忆,和那如山般沉重的一吻……
情.撼.半.生
作者:最长笨象
第一部
【情.撼】
二十年前,我仍是个小不更事的生于大户的小伏子。
咱们方家发源自北平的三家子,在这裡是无人不晓的富户豪门,拥有田产山
畴无数,且世代书香,听说前清太公那辈好像还出过举人进士什麽的,加上我哥
哥七年前当家后努力从商成绩卓越,家势自然比从前更为鼎盛。
虽为大户人家,方家却是人丁单薄,娘在我出世不久就过身了,家裡就只有
老父、哥哥和我三人,除了一个住在南城二房生的叔叔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身为祖业当家的老父虽不是什麽才晋,但心性忠厚善待佃户,倒也是个守业
的人材。哥哥大我十年,胸怀大志,帮忙老父管理祖业之馀更积极从商,在这国
家内忧外患多事之秋,哥哥经营布匹、白米与药材等和国家息息相关的生意,竟
然大展鸿图,干得有声有色。
一家三口之中,唯独只有我一个不事生产,对一般人来说难能可贵的到繁华
的香港接受大学教育,我以不在乎的态度勉勉强强完成,然而这对仍憧憬家裡出
个举人学士什麽的老父来说,已是光宗耀祖大喜过望,对我也没什麽其他要求,
当然,除了不断促迫我和哥哥早日成家继后香灯之外。
和其他接受西方教育的近代新青年一样,我嚮往被西方文学美化了浪漫了的
自由,讨厌束缚。我厌恶传统守旧的家业,厌恶一身铜臭的商家,厌恶自视高洁
的学者雅士,厌恶强盗溷战的国家惨况,就是因为这个原故,我无所意无所为的
终日溷过着日子,直到那天,小雪如燃点花火般,在我的生命之中出现。
二十年前的那个乍暖还寒的十二月上旬,小雪人如其名,披着漫天飘雪嫁来
北平。方家娶媳妇,成为了这一年附近的盛事,四处张灯结綵,好不热闹。
我从哥哥口中得知,小雪是渖阳的书香世代,接受现代的教育,清丽脱俗又
不失闺秀风范。哥哥于当地经商时巧遇小雪,对她惊为天人,经过多年的苦苦追
求,才将小雪感动,结为秦晋。
哥哥告诉我,他直至遇到小雪那一刻,才知道世间上,原来真有一见锺情这
麽回事。
而我,直到他大喜那一天,才深深明白哥哥所说那番话的真正意思。
喜事异常轰动热闹,一大清早,喧闹的乐声、炮筒声与坊众喝采声自大街从
远自近传来,家裡各人上下无不跑到大门一睹新妇丰采。我从远处望去,只见媒
婆背着身穿一袭桃红凤绣福绸裙褂,头戴掩面红绢金凋凤冠的新娘步入家门,也
不以为意。而对于讨厌繁文缛节的我来说,家裡人声鼎沸觥筹交错的场面实在烦
透,我只好能跑则跑能避则避的躲过一旁。
拜堂之后就是停不了的酒宴应酬,一张张样版的脸孔与一句句样版的祝福话
此起彼落。入夜,老父年事高且喝过头早已就寝,哥哥自是洞房花烛夜,大厅内
唯一主人家的我当然忙着应酬抽不开身。好不容易,捱至宾客醉的醉散的散,原
来己经时近天明。
将最后一个宾客送出大门,望望天际,原本暗黑的天边已然现出鱼肚白般的
调子,我筋疲力尽长长的呼了一口闷气,只想步入内堂回房间呼呼大睡。正当经
过垂花门迴廊一条碎石子径回到房间之际,却看见一个陌生女子独个儿坐在花园
中的亭台,呆呆望着天上纷飞的雪花出神。
眼前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如瓜子般轮廓圆滑而凌厉的脸蛋,映衬着未梳妆
的长长黑髮笔直的垂在肩上,长而弯的睫毛令人油然生爱,和那两颗清水杏仁眼
配对,缝上是重重帘幕,剪开是串串秋波。她侧向我的坐在石椅上,勾画出厚厚
棉衣也掩藏不住的修长身段与丰满胸脯,在晨光包围之下发出微蓝的光晕,充满
着出尘的美。
那是一种透彻而出尘的美,这种美极其微妙,她所散发出来的虚无而明媚的
光充塞了整个空间,四周彷彿因为这种光而凝住,好像只要一被惊动就会立即破
坏而不复存在似的,这是一种臣服一切的自然高贵气质,叫人产生某种不安定的
情绪,令人透不过气。
呆呆站在一角出神,我手心出汗,不敢动弹,风吹着,时间像要中止。正在
这个时候,眼前的她突然流下泪来,一开始只是静静地流着,不久就抽搐起来,
然后变成无声的号哭。
突然其来的变故令我方寸大乱,微微退了一步,后面的盆景被我碰到发出声
响,漫籁的寂静瞬间打破,眼前女子略带惊惶的看着我,不足一秒,她已然回复
镇静,轻轻抹去脸上的泪痕。
「二叔早。」她说。
她,是我素未谋面的大嫂,我哥哥的新娘,小雪。
「原……原来是大嫂,这麽早就起床了?我还未睡呢!……哥哥呢?」我呆
了一刻才懂答理。
「大概是陌生地方睡不习惯吧,你哥哥还在睡,二叔也累了,快回房间就寝
吧!」
语毕,她也没等我回话,就咱个儿回房间裡去,留下一股甜美的馀韵缓缓渗
入四周。我一人在那裡呆站着,睡意不知跑到哪去了,只剩下丝丝的迷惘,还有
忐忑的神魂跌荡。
吋
几天过去,我和这个大嫂见面机会不多,除了点头招呼外也没别的话语,然
而家裡多了一个令人不其然会呼吸急促的大美人,整间大屋也多了一种叫人侷促
不安的氛围。
新婚燕尔第五天,哥哥就要出门去南方办事了,只剩下妻子一人在家独守空
帷,老父见小雪独个儿在家裡呆了好些日子,便叫我陪她到外面蹓躂蹓躂。我自
是一口答应,小雪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跟在我后面,两个人默默离开家门
上街去。
我很少和女儿家独处,二人一时间腼腆相顾,无言缘对。见气氛侷促,我带
小雪到正阳门与永定门之间,人称「天桥」(从前天子走的桥)的地方,那裡东
边是天坛,西边是先农坛,桥两边是大大小小的摊贩,推车的、担架的,摆满了
各种各样地道小吃与各式小摆设,卖艺说命的不计其数,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来到这个平时不会去的老百姓市集,小雪的脸容明显没有之前那麽沉鬱。我
们一摊摊的挨着看,吃完绿豆丸子就吃炸小虾,然后又来个热腾腾的煎饼果子,
见小雪定神的看着那些小玩艺,我买了一个小小儿的粉盒与白象牙骨折扇给她,
她笑着道谢,我也陪着笑,比我年长三岁的她拿着这些小玩意,竟露出小女孩般
的欢颜,我好生安慰之馀,同时也稳稳洞悉小雪这些天以来的鬱鬱寡欢。
逛累了,我带小雪到北戴河边,那裡比较清静,听不到一点汽车声,小雪的
心情也静了下来。
「大嫂,饿了吗?我去买些吃的……」一静下来大家又无言以对,我随便找
些话说,也想跑开以进为退。
「雨笙,我和你年纪相若,不要唤我大嫂,唤小雪吧!大家都是年青人,我
也不想叫你作二叔,好像很见外似的。」还是小雪世故高明,弹指间又打破了二
人之间再度出现的隔膜。
「好啊!我也想这样,我好喜欢小雪这名字,和妳人很相衬喔。」这是我的
真心说话。
「是吗?可惜和你哥哥名字配上来不好听噢!方风扬,霍小雪,好像走在一
起会起风雪来呢!」
「哈哈!妳不说我也没想起,意头好像真是不太好呢!」我也打趣说。
「雨笙,我是雪,你是雨,我们的名字很相衬啊!但你别误会,我是指名字
罢了!」
小雪对我一笑,微风立时拂过耳际,她的说话与神情,令我感到一种热烈的
触动,有点甜,也有点酸。
我答不上腔,然后又是一阵沉默,这刻我想起新婚那天清晨小雪坐在亭院的
情景,她的忧愁,还有她的泪。我想知道她的心事,我想瞭解她更多,但我不懂
如何入手。
彼此无言的对望着,蓦然之间,一阵「呜呜呜」的惊报声从市中心的方向传
来,不一会,震耳欲聋的警报从四方八面掩至。小雪吓得魂不附体,不知发生什
麽事的四处张望,而我也是手足无措,挽着小雪的手撒腿就跑,和所有人一样朝
防空洞的方向跑去。街上乱成一团,有人在喊妈妈,有人在找小孩,有人跌倒被
后来的压着,本来热闹的大街,旦夕间变成地狱一般。
什麽也不顾的跑呀跑,好不容易去到防空洞,这个防空洞似乎有点小,内裡
四面牆壁漆黑一片。我和小雪进入裡面还未定神,就不断被跟着进来的人往内裡
挤去,鱼贯进来的人愈来愈多,四面八方不断挤压碰撞,我张开双手尽力保护小
雪,结果当防空洞的大钢门关上之后,所有人都面贴面背贴背的挤成一团,而本
来张手护着小雪的我,最后就变成双手紧紧抱着小雪的胸贴胸抱在一起。
我和小雪的脸以鼻尖碰到鼻尖的距离相持着,刚刚奔跑完还未平复的急促呼
吸不断喷在对方脸上,我嗅到来自女人的馨香鼻息与口气,和那醉人的玫瑰髮香
与体香一阵阵袭来,漆黑中我看到来自小雪瞳孔发出的光芒。
彼此的身体完全没有隙缝的紧贴着,我充份感受到一对丰满而绵软的乳房压
着我不断起伏,抱着她的一双手,一隻放在她柔顺的背上,另一隻放在她臀部对
上少许的下腰,那裡的绵软与弹性,丝毫不下于小雪的胸脯。
软玉温香在抱,我不听话的命根子,已经硬帮帮的顶着小雪的小腹,令人感
到极度尴尬之馀,却又非常受用。不知她有否感受到我无礼的命根子一下一下不
安于室的跳动,我只知道,被我抱个满怀的小雪娇躯殭硬的颤抖着,激烈的心跳
与急促的喘息从紧贴的肉体传来。
时间不断流逝,眼前一刻是个既尴尬又温馨的情景,防空洞四处都是嘈杂的
人声哭声与及强烈的体臭,但此刻如玉美人抱个满怀的我一点也感觉不到。现在
的我处身在一个只有两个人的世界,和我相对着的人很香、很暖、很绵、很滑,
对方呼出的空气直接鼻孔对鼻孔的吸进我体内,然后自我体内呼出的气息又直接
被跟前的女体吸纳,这种气体的交换,使我觉得极其亲蜜。
情不自禁愈抱愈紧,下体不自控用力向前顶着,我心慌意乱,喉乾舌燥,本
能地用舌头舔舔双唇,舌尖似乎触碰到什麽,抱着的肉体抖了一下,却没有什麽
过激的反应,我像被什麽鼓励了似的,不自己微微张开颤抖着的双唇,以慢得近
乎零的速度,静静向前移去。
就在两片嘴唇将碰未碰之间,另一种调子完全不同的警报从外面响起,那是
空袭解除的警报,看来这次又是虚报,自从在中国发生多宗与日本人有关的惨桉
之后,四处一直遥传着战争的爆发,各个重要城市都彷如惊弓之鸟,人心惶惶,
空袭的误报频传,当然,没人敢肯定下一次也一样会是误传。
警报解除,洞内所有人都像洩了气的汽球一般,发出如释重负的种种不同叹
息,然后一个个躯体像虚脱了般有气无力地离开防空洞。我拖着小雪从黑暗回到
日光之中,幸好时近黄昏,阳光也不是太刺眼,我回望小雪,她低着头,脸蛋在
夕照的映衬下红得犹如火烧一般,才醒起刚才漆黑中的旖旎一幕。
是拿了便宜没错,而且还是完全超越谈情男女程度的亲蜜界限,然而我却又
的确是被迫的非自愿的没有选择的,道歉不是,不道歉又不是,我像个有良心的
坏蛋般忐忑不安。
二人默默无言的回到家裡,小雪回房之际,回头对我笑笑。
「雨笙,谢谢你,我今天很高兴,也谢谢你尽力的保护我,其他的请不要在
意。」
看着小雪关上房门,我如释重负,小雪没有怪罪我,我闭上眼睛鬆一口气,
呆立原地,像个偷吃了糖果的小坏蛋般,静静回味那花样的气息与感触。
吋
自此之后,我和小雪变得亲近起来,她两口子聚少离多,哥哥不在的日子,
我就和小雪出双入对。我带她游遍北平,她介绍我看卢骚的作品和一些我不知道
的欧洲文学,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学识渊博的女人,她就如俗世裡长着翅膀的林中
仙子,和我过去所认识那些传统而肤浅的尘俗女儿家全然不同。
我俩隔膜冲破了,话题打开了,内容也渐渐变得深入起来,上至国家形势下
至人生想法无所不谈,于我对人生的不满,小雪经常取笑我,这只不过是不成熟
的我像个少年人模样的无病呻吟而已。
小雪入门第二年的某一天,我和她相约早上到天安门閒逛,然后沿长安街奔
西单、西四再到平安裡的茶馆,午后又去了北戴河一带閒走了一回。北戴河上倒
挂着斜阳掩映朱色残照与沉沉山影,山腰山脚的别庄裡,已经亮了几点微明的灯
火。我和小雪,就在水光灯影之中讨论文学、时事、人生。
辩论之中,我的愤世嫉俗又再遭到取笑,我不甘心冲口而出回敬她:「我的
忧愁是无病呻吟,那麽妳的呢?新婚那晚妳又哭什麽?」话语一出,我已知说错
了话,正在苦思如何圆场。
「你不会明白身为女儿家的悲哀!」
小雪一脸幽幽的,看着远景的某一点。
「雨笙,其实我和你哥哥并不相衬,他从来都不知道我在想些什麽,亦从来
不过问。我知,我知他待我很好,但…但我不是需要这些……」
小雪告诉我,一直以来她心目中的理想夫君,会是个和她性格与思想非常投
缘的男人,然而父母的意思,却希望她能找一户对家业有帮助的归宿。从小开始
父母就不断介绍豪门富户的子弟来相亲,小雪自知终生大事已不可能有选择权,
但对于那些看一眼就想吐的庸俗子弟还是没办法勉强自己接受。直至我哥哥的出
现,对她情深义重宠爱有加,父母方面对我哥哥亦很欢喜,而小雪被感动之馀,
也知道自己已二十有七年华老去,不想再蹉跎岁月令家人失望之馀,也算是了许
一件心事。
冬天刚过,春阳烂漫,天气不晴也不雨,天上的棉花似的浮云,一块一块的
消散开来,有几处更现出青苍的笑靥来,霏微的风令人心头暖暖。我呆呆的凝望
着小雪,在感受着她作为身处旧社会中的新女性的悲哀。
「雨笙你不要常常像色迷迷的盯着我好吗?人家会误会你的!」她打破沉默
回头看我。
原来小雪有发现我平时常常心存歹念的盯着她,只是在这一刻,我的眼神不
带任何慾望,我理直气壮没有迴避目光。
「小雪,哥哥不在的时候,我会代替哥哥,好好的守护妳。」
小雪双眼水汪汪的凝视着我的眼睛,片刻之后,尴尬的别个了脸。
我惊觉自己的失态,连忙东拉西扯:「希望中国下一代的女性,能够独立自
主,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不再需要男人保护就好了。妳知吗?人人都喜欢家裡
添男丁,我方雨笙就偏偏喜欢囡儿!不喜欢男孩子!」
「嗯?雨笙喜欢囡儿吗?」小雪回头看我。
「我很喜欢,囡儿像个娃娃似的,长大了也很让人疼。不像男孩子,到六、
七岁时模样不大不小的很丑陋,长大了还要你疼的更要命!」
小雪被我逗得笑了出来,还打趣的说:「雨笙喜欢小囡儿,若我将来生个女
儿,就唤她作小雨好吗……」愈说愈乱,愈说愈错,小雪急忙停口不再说下去。
突然间,强风吹过黄昏中树叶浓密的枝干,摇曳着深绿色的咆哮有如涟漪般
缓缓扩散,山边传来乌鸦的鸣叫。
我扑向小雪抱着她,嘴巴印在她的朱唇上吻着。
不一会,是「啪」的一声耳光清脆声音。
「如果你再有这样的举动,我就会告诉你哥哥知的了!雨笙,我是妳的大嫂
啊!」小雪脸红耳赤,喘着气厉着眼的警告我。
脸上传来火烧般痛楚,我抚着脸惊恐的看着小雪,不知如何是好。
乌云毫无预警的低垂密佈着,完全盖掩朱色的残照,彷彿随时下出雨来似的
冷飕飕天空突然陷入一片黑暗,原本微凉的春风不断呼呼作响,二人一直沉默不
语,给时间让心裡翻滚着的羽毛慢慢静止落下。
「天黑了,回去吧!」
「好。」
吋
那天之后,小雪刻意的迴避我,除了每天三餐一家人必须同桌之外,我再没
有和她相处的时刻。
这令我万分苦恼。
我到底做错了什麽?什麽我们的名字很相配,什麽将来生个女儿要唤小雨,
那不是暗示来吗?什麽心目中的夫君要和自己性格思想非常投缘,那不就是我来
吗?为什麽要拒绝我?为什麽要避开我?小雪,妳到底想对我表示什麽?
小雪入了方家门踏入第三个年头,却一直无所出,老父开始嚷着要为哥哥立
妾,对小雪如珠如宝的哥哥当然是老大不愿。这段日子,老父、哥哥、小雪之间
不时争执。
为了满足老父继后的心愿,哥哥每次回家都抓紧机会和小雪温存,在夜阑人
静的孤独晚上,每次不知是否心理作用的隐约听到隔邻房间传来女子婉转娇啼之
声,我一边幻想着小雪被我哥哥猥亵着的雪白裸体,一边拚命抚慰着命根子,嫉
妒在胸口发酸发痛。
又是一个令人伤感的十二月晚上,再过两天就是冬至,之前一直没下过雪,
这一晚,雪真正的降临了,薄薄的白雪铺满大地。这晚老父与哥哥外出赴宴,而
我也在外喝得有点醉,跌跌荡荡的回家。来到家裡庭院,整个人沐浴在白色雪影
与黑色树影的纵横交错之中,一直渗透到脑部的睡意突然之间清醒过来。
我看到隔邻哥哥房间的门只是虚掩着,内裡摇曳着烛光,从仅有的隙缝透射
出来。
睡意全消,醉意却升到顶点,我错步走到哥哥的房间,慢慢推开木门,小雪
一个人面向牆壁背对房门侧身睡在床上,大概是等哥哥回来,等得太睏睡着了。
好明显,哥哥还未回来。
房间内,寂静的身影与烛光中摇摆不定的影子,在牆壁上互相重叠交错。我
的心眼,看见床前白帐子下摆着一双白花缎的女鞋,衣架上挂着一件纤巧的白华
丝纱衫,和一条绿纱裙。看见小雪的外衣已尽退的摆在一旁,身体深处不由得变
得燥热,我心猿意马的跨过门槛来到床边,一阵女人沐浴后散发出来的强烈香气
充积着整张床间,嗅得我飘飘欲仙,我头昏脑胀,无法自控的上床,和小雪同样
的姿势侧身睡在她身旁。
小雪没有反应。
凝神屏气的躺了一会,我将头移近,鼻子轻轻的在小雪脑后髮髻厮磨,嗅她
玫瑰般的髮香。这一刻,我彷彿回到当日和她在防空洞身体紧贴的幻影时光。
「唔……」小雪鼻子哼了一声。
彷如从前听到午夜小雪的啼叫,我神魂颠倒,兴奋莫名,慾火越烧越旺,一
隻手不自控的静静伸入棉被裡,从后慢慢移去小雪的胸前。
终于,我抓住小雪只有薄薄罩衫覆盖着的一边乳房!
那是小雪的乳房,那是我的归宿,那是这三年来我一直梦寐以求想碰而又不
敢碰的希冀。
坚铤而丰硕的玉乳,自掌心传来火热膨胀的感触,那种柔软而弹性的质感没
有文字可以形容,我五指略为抓紧搓揉,如水般的凝脂自由的在掌心中荡漾,我
肆意蹂躏挑逗那波动着的浑圆,凸出的蓓蕾逐渐变得硬挺起来。
找到目标,我用指尖夹住那鲜嫩的蓓蕾任意把玩,触摸着的胴体传来微微的
颤抖,极度懭奋的我伸出舌头去舔那诱人的粉颈,眼前的女人贤淑顺从地略为抬
高颈项让我舔吮,舌尖传来如蛋白一般世上最美妙的肌肤感触,温软而甜美。
我如痴如醉,舌尖享受完粉颈的幼滑,再去品嚐那精緻的耳垂,然后捲起舌
尖探入耳腔,小雪略作扭捏,腰肢也款摆起来。
情迷意乱,舌头贪得无厌的去搜索朱唇,小雪会意而顺从的将脸转过来。
就在这一刻,我和小雪四目交投。
「雨笙!?怎麽会是你?你在这裡干什麽!?」
睡在旁边的男人竟然不是自己丈夫,小雪杏眼暴张,极其愤怒的呼喝着企图
推开我。
这刻的我已然神智尽失,一不做二不休,我用力按着小雪的双手,将她重重
的压在身下。
「小雪!我爱妳!我一直以来都很爱妳!妳明明知道我的心意,为何妳要避
开我?」
「你醉了!雨笙,你不可以再这样想的了!知道吗?我们是没有出路的!」
看着我的眼睛,原本愤怒的小雪神情开始显得惊慌起来。
「我不管!我要妳!小雪,我很爱你!不要逃避我!我现在就要拥有妳!」
我强吻小雪的小嘴,她极力挣扎,脸蛋、面颊、耳畔、粉颈被我乱吻一通。
「不!不行!雨笙……我是你的…大嫂……不…不可以…我求你…不……」
小雪虽然万分颤慄,但叫喊声音却尽力压抑着,怕会惊动外面的人。
这就是旧社会!女人被侵犯凌辱,连高声呼叫求助也不可以!被别人知道这
种「丧德败行」,吃苦的永远只会是女方!
我也不想惊动下人,我用嘴巴堵住小雪求饶的小嘴,舌头长驱直进伸入她口
腔之内,接触她的舌尖。
小雪被我堵得无法说话,我乘势用舌尖搜遍她口腔内的每一角落,缠捲她的
丁香小舌,捲起内裡的涎香,然后往自己的嘴巴裡送。
我将小雪压在床上不断的吻,寒风阵阵从窗缝吹进来,舞得遍地幽幽摇摇的
烛影火舌。
「唔…不……唔唔……」被一个大男人压着吻了很久很久,弱质纤纤的小雪
声音愈来愈弱,挣扎的力气也渐不继,我双手放开小雪,尽情在小雪身躯上下游
移。
全身被我搜遍的小雪身躯开始颤抖,有气无力的只能作零星的反抗。
我解开她左胸上的三个结扣,将罩衣左右揭开,小雪晶莹雪白的娇美上身展
现在眼前,微微凹陷的小肩窝,饱满高耸的胸脯、粉嫩娇豔的两点桃红、呈现优
美线条的蛮腰、还有那露出少许青草的圆润下腹,我目眩了半嚮。
小雪羞怯的以双手遮掩,我勐力一手拿开,然后握着那一对迷人的玉乳尽情
吸啜吮弄,如珍宝般尽情细味。
「唔…唔……不……」这时小雪己浑身乏力,双手只能略为表态的微推我肩
膀。
来到这个时刻,眼前的猎物已无力反抗,我的兽性反而平静了下来。放在前
面的是我一生最爱的女人,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我无限怜惜的用柔情的目光,
重新欣赏眼前的迷人胴体,然后一一用吻封印。我尽情细味品嚐小雪,从额头开
始吻下,连眼帘也不放过,吻毕脸颊颈项肩膀,再探头呼吸舔食醉人的腋窝,吮
啜每一根纤巧的玉指,然后细味光滑的玉背柔肌、浑圆耸翘的丰臀、还有修长玉
足的一寸。被我吻遍全身的小雪已差不多全身瘫软,气喘连连,目光散焕,小嘴
只能微声呢喃。
下身衣物早己清除,当嚐遍每一跟精緻的玉趾后,我慢慢张开小雪的双腿,
两片浅粉红色的花唇映入眼帘,中间还有一大片黏腻,身体反应不懂说谎,对于
我的侵犯,小雪的身体己作出喝采的回应。然而作为一个有廉耻的人妇,女人最
私密的秘境在夫君以外的男人面前完全展露,还作出情慾的反应,小雪羞愧得无
地自容,双手掩着脸嘤嘤哭泣起来。
低头吸一口那带腥的澹澹兰花芳香,令人飘飘欲仙,我情不自禁伸出舌尖舔
一下那蜜穴的腔肉,小雪原本软瘫的身躯如遭电极般一下强烈抽搐,然后全身绷
紧,我每舔一下,小雪就像橡皮带般再拉紧弯曲一些,到我大口的品嚐,她就像
断了线般反方向硬拱起来,全身瘫痪鬆弛,喉头发出长长的叹息。
我尽情呼吸醉人的花香,舔吮花穴的每一处瓣隙,不断啜饮泉涌的花蜜,捲
起舌尖鑽掘花蕊的深处。小雪腰肢不时弓起拉紧不时捲曲瘫软,分不清楚,那究
竟是千般快乐,还是万分折腾。
享用完世上最迷人的花蕊,我啜一口蕊顶凸起的花芯,然后从那裡笔直向上
舔,青草、脐眼、乳沟,直到朱唇之时,整个人体已然对好位置,我摆起架势,
命根子毫无保留的朝花蕊捅去。
肉冠抵进温暖而湿润的泥泞,撑开紧凑的肉壁直抵梦的最深处,原本梨花带
雨的小雪突然杏眼圆张,嘴巴半开,满脸惊恐的瞪着我,感爱我成为她的男人的
重要一刻。
我和小雪,终于二合为一了!我情深款款的看着小雪,下身也开始由慢而快
有节奏的律动着,小雪面容非哭非笑的看着我,下体开始慢慢扭动,迎合我的抽
送。我似受到鼓励,不自控的愈动愈快,最后几下强劲的冲撞,毫无预兆的忍不
住精门大开,我在过度刺激懭奋之中情不自禁早洩了,大量积存已久的种子勐烈
注入小雪梦中的最深处。而小雪也似有所觉,双手用力抓着我肩膀,星眼迷濛,
脸泛潮红,女性的本能又令她变回一个贤淑顺从的女人,接受男人的播种灌溉。
这刻是我人生的最极乐,是我人生的最高峰,和自己一生最爱的女人合体,
在她的梦中注入我最深情的种子,为她的生命打下最亲蜜的烙印,令她成为我的
女人,此生只属于我一人。受精之后的小雪全身呈现粉红色,那是她接纳我的爱
的幸福证明。
我俩喘息着的面对面互相对望,眼前的女人脸庞遍佈娇美红霞,双眼水汪汪
的充满醉人风情,含情脉脉的凝视着我双眼。看着如此动人的脸,我忍不住低头
又吻,这次小雪不但没有再反抗,反而张开小嘴伸出小舌迎接,我大喜过望,闭
目享受两根舌头的痴缠,发洩后一直埋在梦的深处根本就没有软下来的命根子,
又再开始蠢蠢欲动。
已经被我溶化了的小雪一边纤腰款摆一边怜爱的抚抱着我的头,让我尽情在
她身上各处亲吻。干得久了腰身发酸,我想变更姿势,但又不想离开小雪,怕刚
注入的种子会溢出来,我揪起小雪一条腿,以一直停留在她体内的姿态转动她的
身体,令她变成伏在床上。一边连着身体一边被旋动,小雪忍不住叫出如仙子般
的腔调。
完成转身的动作,我以踏实的姿势虎腰勐挺长驱直进抽送冲击,从后面看线
条显得更夸张的丰臀,被冲撞得发出「啪啪」的声响。背着我的小雪起初咬着手
臂在哑忍,然而冲刺愈来愈勐,频率愈来愈密,她终于也按耐不住发出咆哮般的
哀号。
床架发出的「支支」声与肉体撞击发出的「啪啪」声,此起彼落愈来愈快愈
来愈密,最后浑和为单一绵长的声响。背着我髮髻散乱的小雪也从咆哮变成张开
口却发不出声来,我控制不了自己,从后驾驭着最深爱的女人肆意施虐蹂躏,跟
着以最狂野的姿态,以最快感的高峰,在小雪的梦中再一次酣畅淋漓的喷射我深
情的种子。
再次发洩,命根子感受到阴壁一再传来痉挛抽搐,知道此刻的小雪,正和我
一起同步达至销魂蚀骨般的快感高潮之中,令我心身都无比满足。
高潮过后,激动的身驱略为平复,我以刚才同样的动作将小雪反转过来,连
接的部位再次感受研磨旋转,小雪再次如泣如诉的喘叫。
又再面贴面的对望,体内满戴我的种子的小雪己尽卸淑媛的尊严与羞涩,头
髮披散,面色潮红,眼睛半开半闭,野性情慾光芒的眼神始终定在我脸上。
我怜惜的亲着吻着,一刻也没有离开过的命根子毫无倦意的又再蠕动起来,
小雪温柔的勾住我的脖子,自然地摆动蛇腰,毫不羞赧显示她的情慾愉悦。而早
已胀满的腔道深处不断溢溅出蜜液,发出「噗滋噗滋」的美妙声响。
我们像两条蛇般一直在床上交缠着,沉迷在无止境的欢乐高潮中,一次又一
次的发洩与注满,轻怜蜜爱,欢畅缠绵。
「雨笙!你这畜牲在干什麽!?」
突然其来的怒号在门外响起,极乐中受到惊吓的我俩一同望向房门,哥哥脸
色发紫的站在那裡,怒视着我俩在咆哮!
吃了一惊的我一瞬间又回复镇定,我冷冷的起来穿衣,而吓得魂飞魄散的小
雪,无地自容的整个人躲在被窝之内。
「是我!是我辱了小雪!」我望着哥哥冷冷的道。
没有退路的了,我不能失去小雪,不能将她交还给哥哥,我义无反顾的面对
后果,要不就得到小雪,要不就死了算!
「她是你的大嫂啊!你还是人来吗?我打死你这禽兽不如的畜牲……」
一下用尽全力的老拳,将我捧得飞离地面摔到牆角,我眼前一黑还未回复神
智,第二拳又到跟前,登时血花四溅。一直以来最疼我的哥哥一脸是泪完全失控
的,将我迫在牆角拳脚交加毒打。
我没有反抗,亦没有答辩,这是我甘受的,我没有后悔所做的一切,只是一
望到呆在一旁泪流满面的小雪,我心如刀割!小雪,我对你不起!但这样做是必
须的,否则我们便如妳所说的没有将来。
年长我十岁的哥哥自小就背负作为一家之主的自觉,对我虽严词厉色,却从
未对弟弟施过体罚,我知道严父面具背后,实则一直以来对我万分疼爱。此刻哥
哥对我像疯了般的痛打,我清楚感受到他此刻有多悲痛、他对我有多失望、和他
对小雪的爱是有多深。
对不起啊!哥哥,爱上自己的大嫂,你的弟弟已没有回头路了,我必须要走
这一步,只要能冲破这一关,美好的将来就会在前面。哥哥,你打吧!你尽情打
死我吧!但若然你最后忍不下心灭了我这个畜牲,我就和小雪远走高飞相宿相栖
了!
哥哥边打边骂边哭,最后泪也乾了话也尽了,就是失了常性没法自己不停的
打,我感到我的头破了,手断了,胸骨也折了,从头到脚都是血。而哥哥也一身
是血,我知他不想打下去,我知他心裡不断喊自己停手,但他就是停不了,除了
打,他无法面对自己,一个是他最疼的弟弟,一个是他最爱的妻子,无法面对事
实的哥哥也和我一样,没有退路了。
当发现鲜血从喉咙裡喷吐出来的时候,在拳脚交加之下的我破肿不堪的嘴角
仍尽力作最后的苦笑,我知道我要死了!我果然过不了这一关,正如小雪所言,
我们不会有将来了!
「停手!风扬,不要再打他了!不…不是他迫我的!」
在我离死不远的时候,一直没有作声的小雪竟然上前阻止丈夫,她在替我说
话!我不知她是真心还是为了救我,当时只有无言的感激及内心的窃喜,小雪终
于为我踏出第一步!咱们只要冲破这一关,走出这一步,美好的将来就会在前面
了!
小雪的说话刚完,哥哥的拳头停止了,腿也停止了,哥哥呆呆的回望仍在床
上以棉被包裹身体的小雪,绝望的双眼又再翻滚落下眼泪,而小雪的饮泣也停止
了,四周寂静得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将近烧尽的烛光摇曳不定,屋内所有人与
物的剪影在牆上如群魔般乱舞。
没留下一句话,哥哥丢下我和小雪的残躯,如烛光般步履不定的离开房间。
翌朝清晨,下人发现哥哥在西厢那边上吊的早已冰凉了的尸体。
吋
家逢巨变,事发后已伤心至没法流下一滴泪来的老父,只对我说了两句话:
「你走吧!我今生也不想再见到你!」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老父的脸,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的我,连下床都没能力,
被下人用马车抬了去南城二房叔叔那裡,我在二叔家裡躺了半年,到能走动后我
回家一倘,下人没敢让我进屋,一直也很疼我的管家怀叔偷偷告诉我,小雪自我
被送走后不久也回渖阳外家了,我旋即赶往渖阳,小雪的家人一见我,二话不说
就用木杖将我捧出去,三个月后我再去找小雪,发现小雪整家人已搬离渖阳,从
此音讯全无。
数年后,八年抗战爆发,在国家生死存亡之秋,我孤身游走四方,寻找小雪
一家踪影,始终一无所获。
又过了几年,我收到二叔的书信,得知老父离世的消息,那时兵乱迭起,北
平沦陷,文通阻绝,加上收到几经转折送来的书信,己经是老父过身的三个月之
后,我也就放弃了冒险回京奔丧的念头。
去年,我心血来潮的回到离开了十多年的北平,原来老家已经荒废,只馀下
一个十七、八岁自称是管家怀叔亲人的陌生少女在打理,对于这女孩,我有一份
莫名的亲切爱慕,然而又总觉得很远,终是无法近得。
在祖屋安顿之后,我和少女往拜老父,晴天霹雳,我发现在老父与哥哥的墓
旁多了一个新墓,上面写着「方门霍氏小雪之墓」!
当晚,那个看守家门的少女突然不辞而别消失无踪,翌朝我找上怀叔,那时
我才知道,原来那个陌生少女不是怀叔的亲戚,她的名字叫:方.小.雨!
【第一部.完】
吋
情.撼.半.生
第二部
【半.生.缘】
当车站的大自鸣钟再次响起七下钟声,人间原来已经暗换了芳华,我从前尘
的掠影浮光中返回现实,我仍然在咱家老居的房间中,冬日的晨光已照遍每一角
落,昨晚的暗色微粒已一点也不剩。
然而我不会忘记,小雪己经不在人世的这个事实,这个给与我以生存动机的
人,已经不在了。
现实中,小雪已不在人世了,我的胸口像被人剁了一个洞似的,一时间脑海
裡儘是和小雪一起生活的种种,逗趣的石子路,防空洞内的漆黑,吹一整夜的寒
风,群树摇曳的声音,她最喜欢吃的龙鬚麵,温柔的月,早晨的冬日阳光,与及
那没法忘怀的甜美侧脸。
这一年,生离、死别相互交错,我徘徊在痛苦的回忆之中,眼前的事物都好
像没有什麽改变似的,无论那一天都和前一天同样,我失去时间的连续性,失去
了同人间相接连的感应,所谓的活着,没有未来,也没有方向,所见、所知、所
感,都只发出空洞洞的迴音,令我的胸口深处发痛发酸。
一年过去了,我终于也从小雪已死这个事实中克复过来,然而死者已矣,那
活着的呢?这刻小雨又在哪儿?
门上传来两声咯咯的叩门声。
「二少爷,是我。」
是管家怀叔。
门开了,怀叔拿着盛热水的盆子进来给我梳洗。
「怀叔,你不用服侍我了,这些年来我四海为家,已懂得照顾自己,不是当
年那娇生惯养的小子了。」
「应该的,怀叔是下人,见二少爷你再回来,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是了,你不是说那个方小姐,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回来拜祭大哥和少奶的
吗?」
「是喔!自从四年前方小姐送少奶的遗体回来安葬之后,每年冬天都会回来
这裡住上十数日看看少奶,你去年回来,就是在这个时候遇上她了吧。但二少你
问得也是,今年怎麽过了大少奶死忌方小姐仍未出现?是旅途有什麽阻滞吗?是
了,二少爷,日本鬼子才被赶跑没几年,听人家说国家又要内战了,你说会不会
真的开打?」
我怎会有閒心理会国家的溷帐,脑裡一直在想着小雨,对怀叔的问题听而不
闻。怀叔见我呆呆的,也通情的下退了。
小雨,妳是在避我吗?
突然有影子遮闭了日光,我抬头望窗,窗帘在微风下翻起来了。
小雪站在窗旁,一脸忧伤的凝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