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一个男人(9)
宋建平中午的时候回来了,背着渔具,带着帽子,手里拎着个水桶。浑身湿漉漉的,表情倒是眉飞色舞。
一看就是钓鱼归来。
“睡醒了?”他问我。
“嗯。早醒了。”我说。
“中午吃什么?”
我忍不住笑起来:“我要吃西湖醋鱼。”
宋建平一愣,看了看身上的行头,也笑了:“好啊,那就吃西湖醋鱼吧。”
我们在楼外楼吃的饭。苏杭菜和北方菜有很多不同,但是也有很多相似之处。什么东坡肉、钱塘肉丝、西湖醋鱼、糖醋里脊,各各菜里都放糖放酱,搞得我很不习惯。楼外楼二楼上可以看到玉带桥,还有乾隆皇帝提的“玉带晴虹”四个大字。张艺谋的印象西湖就在这个地方。
宋建平问我晚上要不要看。
我兴趣缺缺。
两个人吃了饭逛出来,往街面一走,迎面的就是岳飞庙。这会儿都快下午三点了,进出的人还是很多。
“进去看看吗?”我问宋建平。
他摇头:“就摆了几个岳飞的泥塑,有什么意思?”
“后面是岳飞墓。我从小就想看秦桧夫妇。”我说。
“看那个干什么?想当奸臣啊?”宋建平似笑非笑的瞥我一眼。
“我就想唾他们一口。”我特认真的说。宋建平脸色果然顿时冷了下来,什么也没说,抓着我的手臂就把我塞到出租车里。
我很想笑,但是没敢笑出来,只憋在肚子里。
人都怕别人戳自己的短处。看来宋建平也不例外。第一次我觉得宋建平多少还算个正常人了。
出租车一路把我们载到飞来峰灵隐寺那边,买了门票进去,在里面七转八转,胡乱看。宋建平倒是虔诚的不行了,遇见佛雕就烧香,布施都是几百大钞的往进塞钱。
“你真以为这些佛祖能保佑你啊?”我被灵隐寺里的烟火呛得眼睛流泪。
宋建平认真的把手里的三炷香插入香炉,然后说:“人总是得信点儿什么。”然后他回头,接着皱起眉头,“你那是什么眼神。”
“建平,我突然觉得你很可怜。”
宋建平沉默了一会儿,既没有反驳,也没有一如既往的露出那种奸猾的笑容,他突然毫无预料的转身就走。
我愣了。
半天之内宋建平两次失态。
这次杭州之旅真是充满了诡异的气息。
我跟着他进了五百罗汉殿。里面的罗汉全部由黄铜铸成,形态各异,在下午的阳光里,狰狞可怕。这个时候,几乎没有游人会进来,宋建平拿着没点燃的香,一座一座罗汉跪拜。我跟着他往前走,很快就腻烦了。也许是由于这个殿是新建成的,而且里面全部都是黄铜,很快的我就全身发冷,浑身发颤,牙齿忍不住的撞击。
“建平,我先出去了。”我低声跟他说。他根本不理睬我,依然挨个拜着。我又等了一会儿,实在受不了了,转身溜了出去。
出来之后,发现面前不是灵隐寺的院子,反而是一面围墙,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我走错了门。
这个庙成“卍”形,一共东南西北四个出口。我不识路,走了错的地方。
在庙宇每个悬臂的屋子外面墙壁上都刻着捐资人的姓名,我挨个看着,最终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宋建平的名字。
想到宋建平的态度,又想起许竞突然来到杭州的事情。
我感觉有些不对劲,也许有什么大事儿发生了,或者正在发生。但是我这个级别的小人物却完全不知道。
“他那个名字有什么好看的。就是捐了几万块钱而已。”有人在我背后说。
我转身去看,许竞抱着膀子不高兴的站在我身后。
真他妈烦人。
“你不是说不跟着我们吗?”
“我自己逛过来的行不?”许竞反问我。
“许竞你有意思没有?”我叹气。
他不说话了,往前一步。我背后是刻着捐款人名字的墙,退无可退:“许竞你——”
话没有说话,他就亲上来了。一个十分火辣的法式舌吻让我头脑发蒙,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手隔着裤子,使劲揉着我的下半身,触电般的快感,飞速的席卷全身。他松开我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好像在雾里看他,所有的话都变成急促的喘息。
“你等着。宋建平蹦跶不了几天了。”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带上了几分阴狠。我想他是认真的在说这句话。
“宋建平怎么会那么好收拾。你想什么呢你。”我想劝他,但是接下来的话又被他的嘴巴给吞了下去。待我再清醒的时候,许竞已经走了。
我在灵隐寺渐暖的晚风里,狼狈的整理好衣物,走出去。
宋建平斜靠在汉白玉的栏杆上,仰头看着松树,似乎等了我很久。
“抱歉,我在后面逛了会儿,忘记时间了。”我心虚的说。
他看我,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温和。他看了我很久,然后似乎有些失望的轻叹了口气,接着突然抬手,擦擦我的嘴角。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里。许竞咬过的地方还在红肿!
可是他最后却说:“我租了辆小游艇,明天我们去西溪钓鱼吧?”
西溪湿地?
钓鱼?
我完全摸不着头脑,茫然回答:“啊?好、好。”
第二天两个人都起的很早,坐了出租车到西溪湿地,有人引我们进去里面的别墅区,游艇停在一个小别墅的后面,宋建平去拿了钥匙,我们两个人便开着游艇,深入西溪湿地的腹地。
杭州的空气确实不错,风景也分外怡人,我躺在游艇的躺椅上,享受着温和的日光。
宋建平却从船舱里拿了两只鱼竿出来。
他拍拍我的额头,对我很温柔的笑道:“晓易,你之前不是想钓鱼的时候,可以什么都不用看着,也能吊起来鱼吗?”
“对啊。今天可以?”
“嗯。今天我们吊海竿就行。你把鱼竿甩出去,等浮子上的铃铛响了,才绞回来。”他那着鱼竿对我说。
“好啊,这个简单。”我点头,起身要去拿那个鱼竿。
他抬手移开,推了推眼镜,依然很温柔的在笑:“不是用手。”
我不解的看他。
那能用哪儿?
他知道我在想什么,缓缓地把鱼竿滑入我的双腿之间,隔着牛仔裤顶了顶,轻声说:“用这儿。”
什么?!
我浑身一颤。
20 第一个男人(10)
“建平,你要干吗?”我往后缩了缩。
“没什么。”他很悠闲的开始组装渔具,“晓易,趴过去。”
“你疯了吗?”我忍不住张口就说。
宋建平捏着鱼竿的手,顿了顿,抬头看我,柔缓的说:“你是要自己来,还是让我亲自动手?”
他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
最后我在他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中屈服,默默的转身,趴跪在躺椅上。
“把腿打开。”他又说。
“宋建平你可以了!”我忍无可忍,回头怒道。
他轻声笑了笑,放下手里的鱼竿,站起来走到我身后,从身后抱紧我,接着双手从肩膀伸到我的胸前,双手猛地一扯,身上的衬衣被他一把扯开,扣子蹦的满地都是。
我被结结实实的震住了。
接着他扯着我的衬衣往后拉去,长袖衬衣卡在手腕处,他推着我的肩膀,压着我的上半身倒了下去,把躺椅的椅背真个压成水平。于是我变成了屁股上翘,肩膀着地,侧脸贴在躺椅上,双手被他抓着,被在身后的姿势。
“建平……”我有了不好的预感,哀求的叫他,“建平,你别这样。我自己来。”
他根本不理我,拽紧了还留在我手腕处的袖子,接着用衬衣将我双臂整个绑在身后。再然后,我听见了皮带扣响的声音,呼吸一顿,猛然一下,整条牛仔裤就被他拔了下去。
“建平,放开我!”我想到自己屁股正瞧着,阳光晒着,在隐隐约约的西溪的树林间,羞耻袒露,整个人都开始挣扎。宋建平给了我屁股一巴掌,不算痛。
“别动。”他说,“也别叫那么大声。”
我于是浑身僵硬,咬着牙闭起眼睛。
宋建平离开了我,我能感觉到他坐到了旁边的躺椅上。随着一些轻微的杂音,再然后,他的影子在我眼皮前面来回晃,接着,听见轻微的“嗵”的一声。那应该是鱼饵被抛下水里的声音。
宋建平熟悉的体温在我身后传来,他的手摩挲着我的屁股。我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来。我根本不敢看他。我不知道谁能接受如此无耻的折磨。
可是事情比我预料的更加脱轨。他的手指开始在我的后面挖着、掏着,开始不断地要求我放松。再然后一管冰凉粘稠的润滑剂被挤了身体,仿佛泄了很久的精 液。我打了个寒颤,差点恶心吐了。
手指慢慢的,仿佛湿滑的水蛇一样,伸了进来,一直往进去,然后再出去,接着又进来,再出去。直到他四肢手指可以畅通无阻为止……一个带着安全套的,冰冷的圆柱形的东西,毫不留情的捅了进来。
我痛得尖叫:“不!什么?!建平,别这样……我求你……”
然而那件东西仿佛没有长度一般,一直一直往进来,将我戳的僵直,它还在进来。冷汗冒了一头,我痛得呻吟哀求。
“晓易,你可要扶好。”宋建平的声音在背后传来,接着他抓住我捆在一起的双手,抓住了那个东西,“不然一直动,鱼会跑呢。”
我摸着深入我体内的东西,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那竟然是一支鱼竿!
宋建平在我身后起身,抓着鱼竿摇了摇,我又痛苦的一声尖叫。他却轻松笑着:“我帮你固定到支架上。不然你会累。”
“建平,你别这样。我会死的。我后面都快坏了。你饶了我,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眼泪开始不由自主的涌出,我语无伦次,颠三倒四。
“饶了你什么?”他在我身边的躺椅上坐下,抛出他的鱼竿,接着带上墨镜和帽子,仿佛不解的问我。
“我错了,建平,我不敢出去乱玩了。我以后再也不找许竞了,你让我下来。我做什么都行,你别这样对我。”我动了动,身后越来越痛。
靠在躺椅上的宋建平半天没说话,突然冷笑一声:“你果然背着我乱搞。”
我浑身一冷,脑子里嗡嗡乱响。
宋建平根本不知道,他之前都是猜测。我做贼心虚,竟然不打自招。
“而且还是跟许竞?!”他一脚把躺椅旁边的水桶踹了出去,撞在栏杆上,发出很大的声响。带着腥味的湖水溅了我一脸。
“建、建平……”我从未曾见过他如此生气,身体恨不得缩成一团。
他跳起来,在游艇上来回乱走,突然停下来指着我的鼻子问:“他究竟有什么好?他比我好?”接着又冷笑,“屈晓易,你行啊,我好吃好喝供着你,你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还真出去偷人!”
我能说什么,我只能不停哭着哀求:“建平,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你消消气,放开我。你想怎么样都行。我再这样会死掉的。”
“你不就是欠操吗?”他冷着声音讽刺我,“怎么了,现在给你个东西让你舒服,你不是应该很爽吗?”
我听得满腔怒火,差点跳起来骂娘。可是我却双手握着那个鱼竿,还坚持让它插在我体内,动也不敢动。如果我不接受这次惩罚,宋建平有的是办法让我刻骨铭心。
“建平……”我苦苦哀求,“这东西冷冰冰的,又没有粗细,卡在我里面,怎么可能爽?求求你行行好,把它拿出去。你、你那个才爽……”说到最后一句,我差点舌头打结。可是那个鱼竿在体内已经很久,我觉得再不拿出去,也许我就要脱肛了。
宋建平在我面前站了很久都没反应,我实在忍不住浑身颤抖,咆嚎大哭着仿佛死了亲爹亲娘,他才突然走到我的身后。
那个鱼竿被突然拔了出去。似乎拉扯着我体内的肉,火辣辣的划了一路。
我忍着痛,哽咽着颤抖。
拉链的声音传来,在我痛苦还没散开的时候,宋建平滚烫的家伙又插了进来,身体里好像被烙铁烙过一样。
后面一定受伤了。
他一言不发的干着我。
我无助的在他的身下被推远、拽回……
小游艇停在湿地密林间,水面拍打船身,发出“啪……啪……”的轻响。
21 第一个男人(11)
宋建平搞定的时候,我瞧见他扔掉的湿巾上一把血。
肯定不是他的,那自然是我的。
肠子跟便秘的时候肛裂一样痛。
宋建平还不肯让我去医院,以至于晚上我是扶着腰上的回程的飞机。回家的时候,内裤里有血,但是都干了。我那天洗了很久,那块儿血渍怎么都洗不干净。
我后来扔了那条内裤。
也扔了我的电话,连带里面所有的联系人。
宋建平不是有钱么?我就算以旧换新买手机了。
他后来给我买了个N81,还边笑边说我学乖了。
“你不就想我这样吗?我也不去健身房了。我就在家里乖乖等你行不行?”我说。
“你不闷我也无所谓。”他觉得我挺有趣,搂着我说。
找许竞只是为了气宋建平,没想到他是生气了,我却更惨。我怕了他了。我又不是真的天生淫 荡,需要不停地找人上床才行。就目前的情况来说,N81既比许竞安全,又比宋建平好玩。
我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全部耗在钻研智能机上。
再也没去联系过许竞。
许竞和张腾这两个人,在非常长的时间里,从我的生活中完全消失。我都差点忘记两个人长啥样了。
2008年就这么匆匆的前进,等到了十一的时候,我才突然发现,从年初认识宋建平开始,竟然出了这么多破事儿。以至于现在我跟个娘们儿一样被男人养在一套小公寓里。日子不好过到了极点。
可是我同样也发现,宋建平的日子不好过起来。他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来我这里,就算来了,虽然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偶尔发楞的时候,衬衣也不会那么一丝不苟了。甚至他的金边眼镜下面的眼睛都有了黑眼圈。
我想他肯定遇到了什么麻烦。要不然就是厌倦我了。我挺指望他某一天就莫名其妙的让我收拾行李滚蛋。
可是他没有,来的次数越少,一旦到了做的时候就越猛。有了上次在杭州的经历,他什么都敢往我身上招呼。每次都要做到我求饶还不肯罢休。我如果反抗,就被他捆起来继续来。
“晓易,别以为我这么几天就腻了你。”他做完了之后总是泼我冷水,“我只是最近比较忙。”
“宋建平,你究竟看上我什么?”我问他,“我又不是很漂亮,跟普通人一样一个鼻子两个眼,充其量就是床上放得开。你找谁不行?”
宋建平搂着我,用膝盖在他刚操过的地方有一下没一下的拱着。
“开始是觉得你本身就是做这个的,试了一次觉得还不错。你在北京无亲无故,也难闹出什么事儿来……”他本来不想说,后来被我问了几次后,突然有一次就这么直白说了。
“开始?”我被气笑了,感情老子就是用起来顺手,“还有后来?”
他在黑暗里用力搂了我一下,没再说什么。
整个十一宋建平没来骚扰我。
过了十一第一个周的周三,他按时来了我这里。下午我亲自下厨做饭,宋建平很吃惊。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说。
“我闲着没事,不然干什么?”我说,“外面的饭都快吃吐了。做个西红柿炒鸡蛋,水煮蛋什么的,至少不会多放盐。”
但是宋建平还是胃口很好,吃的很多。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这种好心情以至持续到吃晚饭,我洗完的时候,他竟然自告奋勇的要去楼下倒垃圾。
这比我做饭还难见。
我把所有的垃圾都打包,但凡是个没用的东西都扔了,打了四五个垃圾包。外面有点儿冷,宋建平穿着衬衣西裤,在外面套了一件我的灰风衣。
“那你等我一会儿。”他说着打开大门。
那会儿夕阳正射进来,在地板上射出一道金黄色的印记,宋建平穿着我的风衣,站在那道亮光里,修长的手指在鞋柜上轻轻一挑,一串钥匙就捏在了他的手里。
他关门的时候,看了我一眼。冲我温和一笑。
他的头发还没到来得及剪到平时的长度,有些过长,些许遮在眉毛上,让那个笑显得有了几分单纯的意思。
我突然觉得,如果宋建平真不放我,也许到最后真的会变成老夫老妻的模式。于是我打算等宋建平回来的时候,跟他谈一谈关于我当了他这么久“三房太太”应得的那份遗产。
只是宋建平根本没给我这个机会。
我洗好了碗,收拾了厨房,烘干了衣服,上淘宝买了一打CK内裤。
外面天都黑了,宋建平却还是没回来。
那天下楼倒垃圾的他,再也没有回来。
宋建平失踪了。
22第三个男人(7)
我这个人可能对于宋建平实在是太不在乎。那天发现他没回来,还以为他有什么急事儿直接走了。
虽然隐隐觉得他既不带钱包,又没拿车钥匙有些奇怪。但是我确实懒得去为他操什么心。
过了两三天,有人敲门。
我开门一看。竟然是许久未见的张雅丽。
自上次我在她家里遇到了宋建平后,我们再没见过面。她保养的照旧很好,感觉比年初的时候还年轻了一些,眼睛又大了一圈。
她脸色有些尴尬——我想任谁有她这种真正的“三角关系”脸色都不会好到那里去。
“雅丽,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我让开大门,让她进来。
我这才发现,她身后跟着一个年龄稍微大些的女人。大概年龄比宋建平大两三岁的样子,她整个人瘦高,头发很短,微微做了一些烫染,锐利的眼睛下面有些明显的黑眼圈。深红色的宽边眼镜衬托出强势锐利的眼神,让人不敢直视。她穿着一身灰白色条纹相间的正装衣裤,里面的衬衣很好的衬托出她女强人的气质。
“屈老师。”张雅丽有些不好意思的介绍,“这是杨琦大姐,建平的那位。”
哪位?
杨琦伸出手来,稍微前倾,声音绷得很紧:“初次见面,屈老师。我是宋建平的爱人。你可以叫我大姐。”
我一愣,原来是宋建平的原配啊。看看杨琦又看看拘束的张雅丽……真的只有我觉得,我一个男人仿佛八点档的悲情女配一样插在两个女人之间很搞笑吗?
“大姐好。”我憋着笑跟她握手。
“嗯。”杨琦毫不客气的进屋在沙发上坐下——正好坐在宋建平习惯的那个位置上,真不愧是夫妻。
“大姐来什么事儿?”我在她对面坐下。
是要抓狐狸精、骂人、还是撕支票给我让我赶紧滚蛋?
杨琦和张雅丽对望一眼,然后说:“屈老师,老宋星期三到你家来之后,人就消失了,他的电话也打不通……”
“他电话没电了,我没敢接他电话。”我说着把宋建平的手机和钱包拿过来,“他失踪了?”
杨琦有些奇怪:“怎么,你不知道吗?”
我仔细想了一下:“宋建平那天去倒垃圾,然后穿了我的外套出去,就没回来。我还以为他有事儿着急走了。”
“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没跟人说过?”张雅丽急了,“屈老师,这事儿还要想吗?你怎么没觉得不对?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我觉得她有些莫名其妙,仔细想了想:“雅丽你是需要着急,儿子要他养,家里亲戚的工作需要他解决。我巴不得他早晨漱口都能被牙膏水一口呛死,我高兴还来不及。我干什么要着急?”
张雅丽被我问的哑口无言。
“晓易。”杨琦改口了,她很平静,没有像张雅丽那样大吵大闹,“你这么说就过了。我知道老宋对你很过分。如果他是在别的地方不见了,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他在你这里不见了,你都没在意。这个就说不过去了。”
杨琦的话分分在理,我竟然觉得有些心虚起来,最后只好说:“大姐说的对,我疏忽了。”
“嗯。”杨琦似乎对我的态度很满意,“你跟我说一下老宋不见之前的事情。”
我把那天发生的事情仔细说了一次,杨琦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出来,仔细记录下来,最后她逐一标记后合上笔记本。
“那好吧。”她说,“这事我会继续追查,等我有了老宋的去向,会通知你。”
“多谢大姐。”我说。
随后杨琦就带着张雅丽告辞了。
我以为会出现的八点档里的那些狗血剧情,一件都没发生。我甚至有点儿失落起来。
宋建平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两个周后,许竞出现在我家门口。
我开始觉得住在这里真不是个好选择,只要是个人,就能找到这里。
我还没来得及关门,也没来得及叫他滚蛋,许竞就紧紧抱住我。他很激动,似乎很想念我,拼命地呼吸着我的气味。让我十分不舒服。
“许竞,放开我。”我说,“宋建平上次把我弄惨了,咱们玩完。你找别人去。”
许竞说了一句话,让我呆若木鸡。
“晓易,宋建平完蛋了。他被双规了。”许竞说。
等我再清醒过来,许竞已经扶着我坐到了沙发上。他递给我一杯水,在我身边坐下,眼睛里那种自豪的眼神,让我觉得有些荒谬:“宋建平翻船了?你开玩笑吧。这才几个月?你当他那么容易被搞死?”
“官场上这些事情不就是转眼的事情吗?何况有人是真想把他拉下来。”许竞说。
“所以你就给那个人推波助澜了?”我猜测。
“我留了一手。”许竞过来,突然从我后脑摸下去,仿佛深情之极,我浑身不自在起来。“晓易,这些官场上的事儿你不要管。我也不好明说。你自由了,宋建平再难为不到你了。以后不用住在这里了。我在和平里那套别墅你喜欢吗?搬过去怎么样?”
我不舒服的很:“许竞,我没打算住这里。但是我也没打算去招惹你。你跟宋建平半斤八两。当初巴巴的去抱宋建平的大腿,这才几个月就把他卖了。你们两个谁我也惹不起。”我站起来就走。
许竞一把抓住我的手,很狠。我吃痛的叫了一声。
“屈晓易!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会这么早就卖了宋建平?!你知道当初我花了多少心血才搭上线?你良心让狗吃了?”他恶狠狠地问我。
我被他气笑:“许竞,少说什么为了我。我还就不领情!”
许竞气得站起来跟我对视。
我不服输的瞪回去。
过了一会儿,他无奈的叹气,又坐了回去:“那你说要怎么样?”
“宋建平那天是怎么回事儿?”我问。
“那天来带宋建平的根本不是纪委的人……”许竞说,“有人派了武警直接带他走的。秘密拘禁在某个地方。因为很突然,之前也没有征兆。所以我之前也无法确定。直到昨天,才突然传出纪委已经将宋建平双规,并且开始立案调查。”
“这么严重?”我根本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个事儿……如果真的开庭,可能就难讲。宋建平的后台很硬。如果一直都保持现在状态,宋建平就真的起不来了。”许竞说,“如果再迟一点,把握会更大。可是……”他抬眼看我。
我忽略他的含义:“也就是宋建平还有翻身的机会?”
许竞想了想:“五十五十吧。”
23 第三个男人(8)
第二天杨琦打电话叫我去她家里拿东西,并且让我不要在电话里多问。
于是我第一次去了宋建平家里。
宋建平住在潘家园附近,从地铁终点站出来还得坐两站地的公交才能到。不过他家也没我想象中的那样独门独院。一个小区进去,门口有武警,查的很仔细,等记录我的资料后,“啪”的一并脚后跟,给我行了个礼。
宋建平就住一楼,房子挺大,前后都弄得是花园,什么葡萄藤,躺椅,爬墙虎,月季牡丹,甚至还有一树石榴。后面院子更有意思,放了个秋千椅。我逛了一圈儿就在那上面坐着荡来荡去。
杨琦一会儿给我倒了杯茶,从卧室走出来。
“大姐。”我连忙站起来。
“没事儿,你坐。”杨琦脸色不是很好,“老宋被双规了你知道吗?”
我点头:“昨天听说了。听说是有人故意整他。”
杨琦苦笑:“消息还传的真快。”
我看她实在苦恼,也不好多问,就说:“大姐,你让我过来干什么?”
“我知道老宋的情况已经两天了,昨天睡觉都没睡好。怕有人来家里查抄。雅丽早晨来过了,我让她带了一些小件的东西过去,都是些首饰什么的。你也看看有什么可以拿走的,最近就先放在你那里。等事情平息了你再送回来。”杨琦捏了捏鼻梁,似乎很累,“对了,那辆花冠你开走吧。我听老宋说你会开车。家里有两辆车,总不好。”
“啊?可是那辆车不是宋建平的吗?”
“不是他的名字登记的。你放心开吧。汽油费算我的。”杨琦放下手,重新带回眼镜,有些好笑的看我。
我最后开着那辆白花冠回了家。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杨琦很压抑。我不认为她是没了宋建平就会死的人,但是却似乎面对很困难的事情。先到她的表情,我也有些心慌了。
这房子装修的太精致,我觉得没安全感,最后我给许竞打了电话。
“我想搬回通州,你来帮我收拾东西吧。”我在电话里说。
“行,什么时候搬?”他问。
“明天。”
我其实没什么东西要特别收拾,第二天等许竞来了之后,匆匆收拾了换洗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塞到宋建平那辆花冠后面,我和许竞去了通州。
我把杨琦的情况和许竞说了。
“你说为什么杨琦好像天塌下来了一样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许竞有些神神秘秘的笑,“这个跟拉宋建平下台的那个人有关系。”
“哦?”
“前段时间我不是还没跟宋撕破脸皮的时候,就有人找上我。”许竞说,“也开了很多好处,让我拿出些宋建平的真实证据。”
“呵呵,你不是说为了我吗?”我讽刺他。
许竞倒完全不尴尬:“我当然是为了你,不然怎么会答应他?”
“然后呢?”
“然后我既然决定了要和他合作,就不能不了解这个人的身份啊。我就去做了一些调查。”许竞说,“你才怎么着,这个人倒有趣了。”
“怎么有趣?”
“这个人的老婆,叫杨睿,是杨琦的亲生姐姐。这个人跟宋建平是连襟关系。”
我一愣,接着“噗”的笑了:“妈的,搞了半天是一挑担啊?”
所谓挑担,又叫做褡裢。其实就是连襟关系。就好像姐姐的老公和妹妹的老公之间,便是挑担了。左边是姐夫,右边是妹夫,中间是两姐妹。挑担的形容真是形象。
从许竞的描述里我了解到一些道听途说的描述。
杨家姐妹的父亲曾担任过西北某军分区副司令,后升任某军区副司令。当了没几年,年领到了,也就退了,只是现在势力还在。在青海的时候宋建平就看上了杨琦,两个人结婚后,杨父将二人弄到了首都。
妹妹结婚后三年,姐姐杨睿才找到爱人。
此人叫刘陆军,在军区任职不明,军衔是少将。刘陆军和宋建平原来在部队上听说关系倒是不错,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交恶,再不往来。
“没想到他们两个关系恶劣到要斗个你死我活?”
“我也觉得刘陆军这个人既然是宋建平的亲戚,说不定到时候干到一半,他反悔了,我就惨了。后来找了个知道内情的青海人问了才知道,当初杨琦要嫁的人本来是已经升了少校的刘陆军,两个人什么都做了,就差扯结婚证了。结果杨老爷子有一次开会回来,发现杨琦竟然跟宋建平两个人喝醉了滚在一起……”
“宋建平做的吧?真恶心人。”我说。
“他那时候什么都不是,你让他怎么办?一辈子窝大西北啊?”许竞叹息,“就这个事情来说我还挺佩服宋建平。够狠。”
我忍不住感慨:“也难怪杨琦烦恼。一边是姐夫,一边是老公。而且窝里斗,最耗精力。这么折腾下去,迟早两败俱伤。”
“如果贪官都这么斗,国家就和谐了。”许竞说。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许竞,你可真虚伪。”
许竞开着车回头冲我一笑。
米黄色的POLO衫衣领上露出小麦色的皮肤。我知道这件衣服下面是同样性感有力的身体。
稍微冷的秋风吹着他的短发轻轻晃动,阳光从他侧面打过来,落下一个优美的阴影。
我突然有了感觉。
许竞那天晚上在我家留宿了。
我比许竞还虚伪,48小时前还口口声声叫他滚蛋。接着48小时之后就带了他滚床单。
以前背着宋建平跟许竞做的时候,他每一次深入,我都兴奋的恨不得立即高 潮。现在宋建平被抓了,许竞扯着我的大腿使劲掐着狠狠深入的时候,我又不知道为什么怀念起宋建平的那些冷酷的做爱方法。
许竞第一次到了的时候,我甚至因为安全套阻挡了他的精 液而不满的呻吟。
“许竞,不要安全套……你直接进来,要射在里面……”我几乎是扭着腰哀求。
许竞估计是被我刺激疯了,第二次差点没把我捅晕。最后狠狠一下捅进去,然后把他的东西射进了我的身体最里面。我感觉到一个尖锐有滚烫的点刺激着肠道内壁。眼前发黑,极大地快感袭击了我,我竟然就这样也到达了高 潮。
“我操!”许竞接着又开始了第三次。他边做边咒骂。“射在里面这么有快 感?你TMD怎么这么骚?”
好久没有这么激烈的夜生活。
我最后HIGH的虚脱。
许竞扶着我去洗澡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点点的怀念宋建平。
我们其实都很虚伪。
可是宋建平又和许竞不一样。
许竞喜欢睁着眼睛说瞎话。
宋建平只会选择说,或者不说。
24第三个男人(8)
我不想出去工作了。
折子里的钱还有很多。
于是日子变成了混吃等死。
偶尔许竞来了,我感兴趣了就跟他做。没兴致了就让他滚蛋。
许竞每次碰了一鼻子灰就会很无奈。
“晓易,我这么喜欢你,你一定要我把心挖出来吗?”许竞悲愤的说,还信誓旦旦的发誓。
我真的差点都相信了。后来又一想,我又没钱又没权又没身材又没脸,他能喜欢我什么?不过就是刚啃这块鸡肋啃出点儿了味道却立即被人抢走了。那点儿肉味还在嘴里没化,多膈应人?后来把鸡肋抢回来了,鸡肋反而若即若离爱理不理,让他刚上了嘴就跑了。张大口,又没吃到饱。
换句话说,人就是爱犯贱而已。
如果今天是我在他屁股后面要死要活的跟着,看看他是什么德性?不成为第二个张腾就不错了。
我开着不要油钱的白花冠满北京城乱跑,经常去不远的798工厂装13。许竞每次都屁颠屁颠的跟着。
只是稀奇的很,这闲适的生活过久了,反而会越发记得宋建平起来。每次开着花冠,我仿佛能闻到宋建平身上那股子虚伪的书生味道。
我不得不承认,我想宋建平了。
也许我天性里真的有受虐因子,兴许潜意识里我希望自己能够肆意的放 荡,直到有一个人来阻止我,而不是跟我一起放荡。又或者老男人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时间慢慢推移,日子跟走马灯似的在我面前忽闪忽闪的过去,挂历被我一点一点的翻过,从圣诞节到元旦,再到春节,然后就到了第二年的2月底。
春节的时候,我回了一趟家。
情人节前一天我坐飞机回到了北京。正在家里收拾东西,就听见门铃声。从门禁看出去,楼下的果然是许竞。
我甚至有些不耐烦。他却一直在楼下狂按门铃。最后我开了门。过了好半天,他才上来。外面下着雪,他也没戴顶帽子,浑身的雪花进门后就融化了,头发粘着他的脸颊,湿漉漉的。他有些疲倦,看到我勉强笑了笑,整个人就窝在沙发里不动了。
他很奇怪。
明天是情人节,按照他的性格,应该带着玫瑰和巨大一盒巧克力给我,以显摆他的财力和贴心程度。可是他两手空空,失魂落魄。
我没好多问,给他倒了杯水,刚弯腰放到茶几上,他就双手一下子勾住我,把我扯到了他身边。他抱着我,半天不说话。
“许竞,你怎么啦?”我问。
他没动,也没说话,我只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声。
我又等了一会儿,渐渐地坐不太住了。许竞这才开口:“晓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有钱?”
“你不是吗?”我反问。
“我才没钱。”他低声说,有些情绪,显得别扭了起来,“我的钱都是坑人的,骗过来的。”
“骗?”
“这些钱其实是我叔叔的。”许竞开始陷入回忆,“我是广东人,当年搞三来一补的时候家家都卖地皮,我爸妈把地皮都卖了。我舅聪明,他只卖了一部分,接着在自己的地皮上建了场。后来他们家发达了,我家一直都一般般。后来我爸妈离婚了,我就跟着我妈过。再后来我妈出车祸了,我就去了我舅那里。
“他们家越来越有钱。可是他儿子不争气,十几岁就去迪厅吃摇头丸,高中就搞大了两个学生的肚子。舅一生气就把儿子送到北京来了,我也沾光,跟他一起在人大附中读书。好不容易读完了,我考上大学。舅舅的儿子什么也没考上,就先回去了。
“后来我毕业留在了北京,所以我没什么南方口音。又过了一年,我舅舅突然高血压发作,让我回去看他,我连夜坐飞机就回去了。你猜怎么了?”许竞笑了起来,“我舅家里那个败家子,出去赌钱,赌了输了好多,欠了人家几百万,找了几家人借钱,利息都是是30%起的。到年底了利滚利,欠了人家几千万。人家上门要钱,我舅舅气疯了,直接进了医院。”
“那怎么办?”
“我舅当时借了银行七千万在107国道附近买了一大片地,挑挑拣拣了一些没抵押的,卖了赚了几百万,勉强先把利息还了。开始还是不够。而且就因为这个地皮,手里根本没现金。银行年底也要来要钱,给不出来地皮都要给银行查封了。我舅舅气的头发都白了。明明有钱,结果一夜之间就被儿子败光。我就给我舅舅出了个主意。”
“什么主意?”
“我在广州托关系找了一家信贷公司,可以贷款三千万,至少银行那里可以应付。来年把那块地皮一抄活,再到年底的时候就能应付两遍了。那个信贷公司可以直接跟我舅签合同,可是我骗我舅舅说那个公司是看在我的关系上才肯贷款,他信誉太差,可能贷不了。我舅在病床上,脑子又被高血压给弄得稀里糊涂,竟然就真的信了,然后把地皮都转到我的名下。等他清醒,反悔也来不及。”
“你没帮你舅舅还钱?”我问他。
“有啊。我当然不会那么没良心。前后加起来一共欠了四千九百多万。卖地顶多卖五千万。可是还办了抵押呢。也不能卖。我想着反正都在国道旁边,就花了几百万建了棚子,搞了个建材批发中心。”
“赚钱吗?”
“开始不赚。商家都不愿意过去。我当时每天六点多就出门,吃个面包,跑到其他建材城的大商户那里求人家过来常驻。给老板们塞红包,赛完红包还要先分红利,一个红利就是几十万。鞠躬哈腰,端茶倒水,连人家门口的小弟都不敢得罪。”
“不是都是自己过来的嘛,还要你这么求啊?”我问。
“人家老板都说是看在我舅舅的面子上给打的折扣,如果去别的商城,红利至少得一百万。就这么两三个月那边才有点儿规模。然后建材城里谁家吵架,谁家争执我还得去给两遍道歉,不然人家就罢市,不干了。有一次闹得太大,我记得我还真跪下去给人家磕头才罢休。”
许竞已经放开了我。靠在沙发上怔怔的看着前面,平静的说着他那些过去的事情。我知道这些话也许他从来没跟人说过,这次的话也许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说出来的大实话。
“晓易,你别看我好像很有钱。又开车行又炒房地产,我手上真正能力及拿出来用的钱就一千来万而已。其他的钱不是借银行的就是还没变现要不然就拿去做其他投资了。一次金融危机就够我受的。别人觉得我他妈的有钱,我比真正有钱人还差得远呢。他们那个上流圈子,我一辈子都不进去。”他说道最后有些愤然了
“你……干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我犹豫了一下,问他。
许竞冲我一笑:“没什么。想制造点儿浪漫气息而已。”接着他从外套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来是一块劳力士表。
“情人节快乐,晓易。”许竞热情的吻了上来。
那天晚上做 爱做的很和谐。
许竞果然是对的,悲惨的身世让我有一种想要呵护的冲动。做 爱做 爱……那天倒真有两分“爱”的甜腻温馨了。
做完之后我没立即睡觉,这种气氛让人回味,但是许竞却不识时务的要打破。
“晓易。”他在我还没来得及清理的屁股后面画着圈。
“干吗?”我问他。
“你想不想……见见现在的宋建平?”他故意拖长声音问我。“我可以托人带你进去见他一面。”
25第一个男人(12)
我再次见到宋建平的时候,距离他消失那天已经过去了六个多月。这期间,他没有出庭,也没有被释放。我一直在猜测,他究竟被囚禁在什么地方?
许竞带我去了一个灰色围墙围起的大院,油桶色的大门只开了很小的一扇,警卫仔细检查了我们的证件后,才放行让我们进去。路很长,蜿蜒盘桓,枯黄的树枝纷乱的在道路两旁延展,望不到边,在粗糙的水泥道路上走了十来分钟,上了一个小缓坡,看到了油漆的橙黄色的一片平房,从风格上看,也许是刚建国不久建起来的。
周围竖着高高的铁丝网,警卫在四周来回走动,远处有被铁丝网围起的一片空地。
看守的警卫带着我们进了那排房子,中间是漆黑的走廊,很冷。每往前走去,就依次有冷光灯静静亮起。两边的铁门,漆黑的泛着光。
我走了一会儿,便觉得浑身冷的仿佛掉进了冰窟。
接着警卫带我们在一扇门前停下,钥匙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发出很大的回声。门打开的时候,宋建平整隔着钢化玻璃在看报纸,阳光从他身后高高的窄窗里射下来,他甚至一如既往的推了推眼镜。他头发被剪的很短,四周是剃子直接剃光。
除去身上的衣服换成了一身灰色的狱服之外,他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大门在身后关上,许竞没有跟进来,我走过去,坐在钢化玻璃的对面。
宋建平仿佛刚注意到我,抬头微微笑了一下,将报纸整体叠成一个长条,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屈老师,你来教瑜珈吗?”
我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情绪翻涌,反而说不出话,低头看着那份发黄的报纸。他用手指敲了敲报纸:“去年的。老刘狠着呢,新闻报纸都不给我看。这份报纸我看了一百多次,连折腰上的征婚启事都会背了。你给我说点儿新鲜的?”
我从陌生的拘束中挣脱出来,开始跟他讲08年的雪灾,09年的汶川地震,讲房价又上涨了,讲伊拉克多边峰会,讲美国又出了中国人权白皮书。
他微笑的听着,不时点点头。
我最后问:“建平,你呢?你过的怎么样?”
“还行。”他说,“一日三餐都有肉。每天半个小时放风。我每天坚持走五公里锻炼身体。”
“半个小时你走五公里?”
“我绕着囚室走的。”他说,“两步一米,两千步一公里,一万步就五公里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
每天在牢房里走一万步……我突然有些佩服起他来。
“我们只有二十分钟。”宋建平说,“你要是不想和我说话,我就把报纸再看一次。”
“我给你带了些吃的,还有两条烟。”我说,“你要是孝敬狱头什么的,说不定能用上。”
宋建平忍不住笑了,又仿佛我什么都不懂:“晓易,我还没过庭。这里不是监狱。”
那这里是哪里?
我很想问,但是我知道有些事情不能问。
“今天是谁带你来的?”宋建平问我,“许竞?老宋?”
“许竞。”我说。
“你想过许竞为什么突然要你来见我吗?”宋建平问我。
我其实不明白许竞的想法,让我去见宋建平干什么?炫耀或者赤裸裸的炫耀?
宋建平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们什么都没找到,收拾不了我的时候,像两只无头苍蝇一样乱飞,也许会想到用你来套我的话?”
我一惊:“什么?”
“病几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这个也可以理解。”他手指贴在钢化玻璃上,指着我戴着的那块劳力士表说,“机芯可能不是原装的吧?你检查过没有?”
“时间到了。”狱警在外面敲了敲门。
宋建平拿起手里那叠发黄的报纸,应了声好,接着又看着我:“晓易,等着我,我很快就出去了。”他温和笑了一下,“你放心,还和以前一样。”
我顿时浑身如坠冰窟般寒冷。
从里面走出来,我没有和明显有着希翼的许竞说一句话。
手腕上的名表仿佛烙铁一样的烧着。我走出那个地方,站到车前时,将表解了下来。
“晓易,你干什么?”许竞问我。
我费尽力气把表后盖打开,后面那个明显并非机械机芯的黑色晶体灼花了我的眼睛。
“晓易,你听我解释……”许竞声音慌乱了起来。
我一语不发的坐进车里。
他不安的坐到驾驶位上,见我不说话,便启动了车子,往市区开去。
车子在我小区门前停下,我下了车,闷声不语就走,许竞冲下车来扯我,我扬手就揍了他一拳,他吃痛,撞到了车子上,我接着把攥在手心的表狠狠甩到他的身上。
“许竞,我们完了!”我怒道,“你他妈的这辈子别再来找我!”
“晓易,我也是不得已。”许竞痛的很厉害,说话都断断续续,“宋建平那边情况不好,我不能让他再出来害你。”
“出来害我?哈哈。”我气得直笑,“你第一次利用我去宋建平我可以当我们不认识,无可厚非。现在呢?我们天天睡一个被窝,天天一起鬼混,你还敢这么骗我?许竞,你以为我我他妈的没心没肺我就不会难受?你以为老子跟男人女人都上床他妈的我就不知道难过吗?”
许竞语塞。
“许竞,你厉害。”我说。然后转身往小区里走去。
“你这么生气刚刚为什么在那里的时候不发火?”许竞问我。
我回头嘲讽的笑:“荒郊野外的,我又不是孟姜女,骂了你你舒服了,我自己走回来?”
许竞的脸色瞬间惨白。
26第一个男人(13)
人是犯贱的动物。
我觉得我这辈子再不可能有更深入的理解。
况且,许竞总是甜言蜜语,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时间久了,难免不对他有点儿什么好感。于是那天让许竞滚蛋后,我叫了一箱燕京啤酒。
外卖小伙子送上来的时候还愣奇怪:“哥们儿,你家不就一个人吗?这天还愣着呢,你要这么多啤酒干什么?”
“关你屁事儿!”我狠狠地再他面前摔上门。
我想我是真的难受。我就好像渴求张腾做好的热气腾腾的饭菜一样,在渴求许竞每次毫无保留的示爱。
人都需要什么,来把自己填满。
除了下面,心也需要有东西被填满。
也许是他,又或者是另一个他。有种种不同的东西可以填满心灵,我在盲目的索取,我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我究竟需要什么。
然后那天晚上一个人在阳台上吹着冷风,喝了三瓶燕京,还掉了两滴猫尿。
燕京真的很难喝。
我打了电话,把那个小伙子叫上来,然后挑三拣四指桑骂槐的硬说他卖的啤酒是假货,一分钱没给退了回去。我看他铁青的脸,我觉得他可能会被杂货店老板开掉。
于是我心里异常的满足。
第二天开始我决定恢复放 荡的生活。或者说按部就班的教练生涯?
会在学生群中遇见这样或者那样的女人带着张雅丽的气质,也会在接送她们的男人身上或多或少的寻找到许竞、宋建平的影子。至于张腾……每个健身房里都有他这样的教练不是吗?
整整两个月,我竟然过着清教徒的生活。这件事情我自己都没有办法理解。可是我就是提不起欲 望。
钱,我有。
宋建平和许竞给我的,足够我用到下辈子。
但是我却完全不想找乐子。每个人总让我想到他们三个其中一个,以至于兴趣全失。
这个困境,在09年6月下旬的某一天被突然打破。
那天是十三号,又正好是周五。
我一直厌恶这样的日子。十三很不吉利,周五意味着上课的人很多,课程安排的很多,下班时间会很晚。连赶了三堂课,从昌平跑到通州,马不停蹄,几乎没把我累死。
那天我从沐浴房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十一点。整个健身房都关灯了,只有前台等候区还有一盏灯亮着。老师们陆陆续续的往出走
我收拾了教练服,背着包打算穿过等候区,出门下楼直接步行回家。
正跟人闲聊。
“屈老师。”有人叫我。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宋建平坐在蓝色沙发上,手里的报纸刚放下来,正温和的瞧着我。身上一如既往的蓝灰色西装。
我突然想起了一年前那个情景,他带着我去参加车展,许竞亲了我之后我出来看到他坐于空荡荡的椅子中间,正专心的翻看报纸。
两个场景重叠了起来。
而这两个场景之间,竟然是三百六十五天的长度……
我突然有些感慨。
我竟然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人,也从来没有了解过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宋建平瞧我发愣,已经折了报纸夹在腋下,慢慢走过来。
“想什么呢?”他问我。
“你是人是鬼。”我回答道。
他微微一笑,抓着我的下巴,在我腮帮子上狠狠咬了一口,很礼貌的问:“屈老师你觉得呢?”
“……是人。”我眼泪都痛得乱飙,揉着下巴回答他。其实我想,这个男人其实是个鬼畜眼镜。
周围已经没人,路上也很空旷。
他一手夹着报纸一手抓着我的手臂,把我拉到外面,一直到坐进奥迪车里,都没有送开。奥迪还是黑色,只是原来的奥迪A3换成了现在的奥迪A5,司机小刘回头瞧我,笑着打招呼:“屈老师,好久不见。”
我怔怔的,点点头:“好久不见。”
“去屈老师那里。”宋建平挥挥手,小刘回过头去专心开车,再没多说一个字。
坐在健身房等我。
乘着没人亲咬我。
拉着我的手在大马路上走。
还有换掉的奥迪,以及没换的小刘……
宋建平处处透露出比以往更得志的味道。以至于他做了一些平常人很正常,于他却太过露锋芒的举动。
这里距离我家并不远,地铁也许十五分钟就能到。
宋建平却已经等不及了,我发呆的时候,他就推高了我的套头衫,搂着我,用舌尖舔弄着□□。奥迪A5不是中间有升降玻璃,后面可以躺下个人的房车,小刘就在前面一米不到的地方。
我非常难堪。
“别管他。”宋建平抓住我要推开他的手,头也不抬的说,“他很聪明。”
他不挺得去刺激和挑逗我,手也不安分的拉开我的裤链伸了进去,冰凉的手指让我浑身僵硬。宋建平却很强硬,一直在下面暖热了他的手,让我开始忍不住情动呻吟,他才松开我,给我整理好衣服,接着把我的头往下按。
“晓易,来帮我吸出来。”他说。
语气平静的好像我们两个人躺在五星级宾馆的大床上,而不是狭窄的车里。